71.第七十一章

的，自马厩之中牵出了那匹最快的好马来——

    连白释言自己亦是没有想到，他竟会愿意为了顾迩雅，去见那个他原本决心要躲避一辈子的女人。

    他倒要去问一问她，到底把顾迩雅的父母怎么了？

    快马加鞭，白释言很快赶到了大都皇宫。

    行至长公主的宫室之前时，要说白释言心里一丝犹豫和胆怯也无，那定是假话。每次走到这里，白释言总觉得自己的心中会升腾起一种本能的恐惧——就好像之前读过的那些话本子上，穷书生遭遇了要吸食自己精魄的妖孽，一边理智上想要控制，一边却被那妖术所迷惑，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。

    但这一次，白释言断不会容许自己的脚步胆怯退缩。他的心里，全然被那个托着腮等候在门口的娇小身躯所占据，再容不下甚么其他的香气和绫罗软帐。

    许久没见过那个女人了，再次见到的时候，她脸上的脂粉更浓重了，就仿佛她骄傲到相信自己，竟能与光阴岁月斗争，能不让时间在自己的面庞之上划下一丝痕迹。白释言忍不住疑问：她怎能傲慢至此？到底是太过自大，还是太过自卑？

    那女人一抬眼，便瞧见了白释言向着自己走来。白释言以为，她多少会有一丝的慌张，却没想到，那女人只是淡然的一笑。正是这一笑，狠狠的触怒了白释言。

    白释言只觉得自己周身血气上涌，一个箭步冲上去，右手狠狠发力，再一次钳住了那女人天鹅一般修长细弱的脖颈。

    第二次，白释言有了这样的机会，只要他右手稍一加力，就能立即结果了这女人的性命。

    白释言暂且留了她一条命，冲着她低沉怒吼问道：“顾将军夫妇逾期未归，失踪一事，可又是你所为？”

    周围的宫女们眼瞧着这般场景，纷纷发出惊呼。那本来正与长公主商议着朝政事宜的女官还算镇定，这便打算扬声唤了护卫进来，保得长公主周全，却只见长公主对着自己挥一挥手，示意大可不必。

    一向沉稳的女官，这会子当真起了急：这可是性命攸关的情境，怎可如此冒险玩笑？然而令她更为没想到的是，长公主被白释言掐着脖子，一张明媚白皙的脸庞因着血液的不通畅渐渐已转为了紫红，脖子里也发出因呼吸不畅而不受控的低低嘶吼来，却在这种状况之下，全力扬了扬自己的手指，竟是示意女官屏退了左右，只留得长公主和白释言独自在这宫室之中。

    女官惊恐的摇了摇头，她可没有勇气去冒这个险。然而她却眼见着，长公主在周身动弹不得的情况之下，恁的坚持，拼尽了全身的力气，再次扬一扬手指，示意她带着所有人速速退下。

    因着跟了长公主这许多年，女官太过了解长公主的性子，这下也是无可奈何，只得带着宫女们尽数离去了。偌大的宫室之中，当真只剩下了白释言与长公主二人。

    “释言……我很想你。”长公主的眼角，缓缓的滑落下一颗泪来。因着被用力钳住脖子，长公主说话异常艰难，低沉且伴着嘶嘶冥想，她却就这样艰难的说道：“让我这般寂寞的活下去，便是你母亲对我最大的惩罚。”

    白释言的右手，松了开来。长公主的身子发软，全然失去了力气，一时间如一张破布一般瘫软在了地面之上。

    直过了好一会子，长公主才觉着自己周身的血液又开始流动了，一张脸终于不再是酱紫的色泽。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，对着白释言说道：“我可以告诉你，顾将军夫妇失踪一事，与我并无半分瓜葛。我亦是方才听你说起，才知他们遭此事端。”

    “那会是何人所为？”白释言追问道。

    “那日里，顾将军夫妇是照着计划，按着时辰从皇宫里启程回安国。”长公主深深望进白释言的眼睛：“启程之后，他们遭遇了些甚么变故，我当真不知。释言，我不会骗你。”

    白释言不想再跟这女人多一句废话，也不想再多看这女人一眼，旋即起身，头也不回的踏步走出了宫室之外。

    “我以为你这一生都不会再愿意见我。”长公主的声音低低的在身后响起：“没有想到，你对那小女孩，当真有这般深沉的情愫。”

    长公主的声音越来越低，低到走得越来越远的白释言，早已是听不到了，唯有长公主自己能够听见：“我这一生，竟从来无人，愿意这般待我啊。”

    或许是这宫室大到让人无端端就会生出许多的寂寥之感，长公主只觉着，哪怕自己的声音这般低了，也在穿堂而过的风中不断回响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，仿佛警示着她一生的命运。